前些日子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灵魂。
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第不知多少时日,她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可能是活生生的灵魂。浑浑噩噩这么久,头一次感受到了清醒的美妙。
她说,我们都是来到这里渡劫的。我寻思现在不是西元二零二一年么,怎么还有人搞神论这套的。没有插话,她接着说下去。“你知道这里还有多少魂在渡劫么?”
我摇摇头,不懂。懂了我也就出去了。
“还有那么多——几千几万。”
“不过也就我们那考个大试的程度,没啥夸张的。”
“可能是吧。”
遇到了她,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,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。这个世界也有日出日落,也有风曦山河。走了许久,也聊了很多。
我问她: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?”
“不记得,也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在这挺好的,没什么纷扰。舒舒服服呆下去,呆到这里也崩裂为止。”
“那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吗?在这里这么久,总会有点无聊吧。”
“我啊…我喜欢画画。”
我惊诧,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合理。
“画什么呢?”
“画风,画景,画魂。”
我至今没看到过她画魂。
落日,然后是月亮升起。
很圆,今天是她的生日,据她自述。
我们约好了在这里看月亮。
“你还想走么?” 她转过头来对着我说。
“想,又没那么想。其实这里也不错。”
“其实我想走。这里太单调,生存简单得简直不真实。”
我又惊到,想着可能见证了一个新卷王的诞生。
“那你走了,还会想画画吗?”
“可能吧。那不过是后事了。我得先有皮。”
然后我帮她找了套人类的皮套。珍藏多年,赠与友人,我觉得没问题。
她笑笑,“哪那么容易。”
“那还要怎样?”
“谁告诉你有皮有魂就叫人了?”
“那你不当人?不画画了?”
“我在渡劫,亲。等我过几年去找你再说。”
终于是渡了劫,人间烟火真是最后的生气和盼头。
傍晚走在大街上哼唱着些不知何从的小调,是冬天,还正下着雪。
那皮套走在对岸。我看得清清楚楚。
忙过了街,打了招呼。
“渡劫来了?”
“可能吧,也是放不下…”
“什么?”
“啊…画画。”
你最好是。
你最好是。
我点了点头,没再说什么。
“我来这里有段时间了。画了风画了景,找时间给你看看。”
“好啊。”
又是沉默。
这是魂的沉默。
许久没再见这魂了,也许早也不画了吧,也许以后还会再画,也与我无关了。